福音使者传记

在神州大地传福音者的佳美脚踪(22)

怀念主的忠仆—生熙安

一位残废姊妹的回忆

 

生熙安

1943年10月17日清晨,我刚从梦中醒来,一位同学轻轻地对我说﹕“明兰,妳知道吗?我们的两位生老师(生二姐和生三姐),昨天夜里回宿县去了。”我立即问道﹕“为甚么?为甚么?”她说﹕“我听见好像是说,生牧师死了。”当我听到了这个噩耗时,哇地一声大哭起来。接着,全寝室的宿县同学也都跟着哭了起来。大家都哭喊着向主说﹕“求主救救生牧师,他实在是我们的好牧师啊!我们这些学生不能没有他啊!”大家都泪如泉涌,没有吃早饭,一连几天也没有去上课,都在恳切祈求、哭泣。许多天后,两位生老师回来了,她们的头上系着白绒球,臂上缠着黑纱,我们不禁又大哭起来。她们反而安慰我们说﹕“你们要好好的吃饭、读书,让老牧师能够在天家看到你们很好的成长,这样,他该有多么高兴啊?”我们虽然知道应该这样作,可是挥不掉这种悲哀;就是到了今天,写到此处,我的眼泪仍然止不住涌流。那年,他享年57岁。

从儿时,我就知道生熙安牧师。他每年至少两次骑着自行车,顶着烈日,一天奔驰180里,由宿县到泗县来领会。我见他脸面晒得通红,不顾休息,就来找我父亲促膝谈心。我的父亲没有读过书,有些事情拿不准,牧师总是用神赐的智慧,来开导我父亲的心窍,指导我父亲如何走前面的路。我们永远忘不了他因为主的爱,给予我和家人的爱心关怀,甚至拯救了我们全家的性命。

一.生牧师拯救了我和全家的性命﹕

七七事变前夕,全国人心惶惶,我们一家大小的生活一下子没有了来源。我的父亲,准备模仿别人用手中些微的存钱,到乡下购买十几亩地,租给别人耕种,想靠着收取租粮来生活。感谢神,正在犹豫间,生牧师来到泗县牧会。他告诉我父亲说不妥,这不符合圣经的“不作工、不可以吃饭”的教导,应当在城郊附近,买少量的地,自己耕种,靠自己的劳力生活。我父亲听了,顿开心窍,真的照着牧师的话去作了,在东门外,买了两亩多地,自己耕种,生活稳定下来。那时,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有土改运动,更不知道地主会被残酷斗争。在土改时,我父亲因为只有两亩多地,被划成贫农,没有遭到任何斗争,而且我也在读大学时,得到助学金一直到毕业。我父亲常为此感谢神,赐给我们一位有属天的智慧,本着圣经的教导,能为我们指明正确道路的牧师。

二.我在生牧师全家的呵护下成长﹕

我在小时,得了骨结核病,造成腿残废,只能天天呆在家中。1937年,日寇入侵,老百姓都发愁如何“逃反”,我就成为全家的累赘。生牧师要我父亲把我送到宿县教会去读启德女校。这是一座专为成人妇女设立的,可以读小学的课程,还能系统地学习圣经。生师母和他们的大女儿生懿新老师因我是残废人,多方地照顾我,使我在他们的呵护下茁壮成长,我才会有今天服事主的机会。否则,我早就不会在人世了,怎敢奢想能够活到今天将近八十岁,而且儿孙绕膝呢?这是神的洪恩,从他们身上流出来! 有以下几件琐事,一直在感动着我﹕

1、生老师亲自陪我安睡﹕刚进启德学校,我的腿痛加剧了,晚上不能去教室参加晚自习,被迫独自一人躺在床上。天刚黑时,我忽然见到生老师来了,安安静静地坐在我的旁边陪着我,给予我极大的安慰。她这样连续三个晚上陪伴着我,直到我被送进医院为止。我感到她的关怀,胜过我的亲生父母。我和她非亲非故,竟然这样爱护我,怎能不使我流下感恩的泪水来呢?

2、我染上了疥疮﹕我体质很弱,被同学传染,生了疥疮,痒痛难忍。生师母非常同情我,使

我与同学隔离,和老师们一道吃饭,好增加营养,并且天天亲自为我擦抹硫磺药膏。她亲自帮助我清洗衣服被褥上的油垢,保持清洁,好加速脱离病苦。那时我年幼不懂事,连一句感谢的话都不会说;但是我的心里深深的知道,这爱是从神那里来的,否则谁肯为一个弱小的残疾人,不厌其烦地,付上这么大的代价啊?

3、我随着生牧师全家搬进难民区﹕七七事变爆发,日寇占领了京津和山东济南一带,即将挥军南下,宿县已岌岌可危。生牧师和师母天天为全教会信徒的命运着急,同心合意祷告。后来,他在梦中得到主的指示,应当办一个难民所,地址就在南门外。于是,他和启秀中学校长冯秀媛及教会医院的护士长,美国宣教士柯兰思Miss Clawson一同商量,决定把相隔不远的学校、医院和传教士的四座小楼房连成一片,办起一个可容纳千人的难民收容所。

日寇进占宿县后,他们靠主大胆地和杀人不眨眼的日本兵周旋。我远远的看见,日本兵朝天举着亮闪闪的大马刀,哇喇哇喇地向着牧师喊叫着甚么,但是他勇敢地和他们据理力争,终于使这些日本兵退去。

我也随着牧师全家搬进了难民所,住在东楼。当日本飞机来狂轰滥炸时,因为防空洞在北楼,我的腿跑不动,无法躲进去。生师母就在每次空袭时,不去防空洞,陪着我躲在楼梯下面,搂着我,安慰我,教我唱“安稳在主的翅膀下“,和我一起祷告。在师母的怀里,我感到无比的温暖,真是一生难忘啊。

4、永远难忘的早餐﹕进了难民所,我在他们的家中吃了第一顿早餐。他们全家八口人,加上我共有九口,大家都围坐在一张大圆桌前,二姐端上来一大碗鸡蛋。生师母和生老太太分给每人一个鸡蛋,我说甚么也不肯要。我想﹕在这困难时期,有一口饭吃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,还能吃他们的鸡蛋吗?但是他们反复劝说,使我感动得几乎流下泪来。

5、生牧师坚持真理,要把群羊带到生命的道路上

生牧师从神学毕业到宿县后,发现美国长老会宣教士所传的是社会福音,只教导人行善,把教会当成了一个社会团体、慈善机构。生牧师大不以为然。因为教会是耶稣基督用宝血所买来的,应当担负着拯救人的使命;如果教会不传福音,就是和主耶稣的心背道而驰。那时,我还很小,只记得生牧师和我父亲谈话时的情景。他说﹕“我在台上,那几个外国牧师和我争辩,我郑重告诉他们,如果你们坚持己见,我就卷铺盖走路离开宿县好了。他们回去后,感到事态严重,慌了手脚,几天后又来向我道歉。我的态度是,遵照圣经的教训,坚持真理。甚么都可以容让,唯有真理是不可以退让的。”因为,我有腿疾,偎依在父亲身边,听得津津有味。以后,父亲告诉我,“生牧师真是位好牧师,信仰纯真,充满爱心,并且有主耶稣赐的智慧和胆量。他每次来我们泗县讲道,我们都爱听。”

6、生牧师关心每一个信徒的疾苦,胜过关心他自己﹕一次暑假后,我刚回到宿县,生牧师即来向我了解泗县教会的情况。我告诉他,有一位农村姊妹,被偷牛贼用枪把她的腿打伤了,现在躺在家里。生牧师听了立即写信到泗县,叫这位姊妹的家人,把她送到宿县来住医院,直到腿痊愈了,才回家。生牧师用爱心照顾信徒的事迹无法胜数;至今他去世已60年了,我没有听到任何一位信徒说他不好的,都怀念着他。

7、1941年珍珠港事变发生后,日寇立即占领了启秀中学,有钱的学生,都纷纷转去徐州培真中学继续读书,只有我没有钱缴纳学费呆在家里。那时,刚好生牧师骑车到了泗县领会,知道了我的情况。他主动向我父亲说﹕“你只要给她吃饭的钱就可以了,学杂费、住宿费全免。”他又说﹕“我是培真中学的董事长,这个学校是由许多爱主的基督徒教师共同组建的。他们不计较待遇,只考虑在沦陷区信徒的孩子们的学业和前程。”他的爱心感动了我的父亲,我这贫苦人家出身的残废女孩子,因此才有继续求学的机会,终能高中毕业,上了大学;主的爱通过生牧师流露出来。

三.生牧师为主殉道激发了我们更加爱主的心﹕

1943年,日寇气焰十分嚣张,极多爱国的青年被日本宪兵队抓去拷问;生牧师心中常感忧愤,千方百计地来帮助解救他们。记得,有一次生牧师回到家中,他的眼镜腿断了一支,脸上还有血迹。原来,为了拯救一对爱国青年,他冒死去日本宪兵队作保,被日寇用雨伞打伤。他对家人说﹕“这些爱国的年轻人,是我们国家的希望啊!作亡国奴的滋味真不好过!”

尽管如此,生牧师总是把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,他不但关心宿县城里的信徒,还要经常下乡去传福音。在1943年10月15日的家庭晚礼拜中,他读了一节圣经﹕「因为神赐给我们,不是胆怯的心,乃是刚强、仁爱、谨守的心。」(提后1﹕7)这话使全家人都得到极大的勉励。就在次日的早晨,他骑着自行车,要去宿县西北110里的口子镇(现在改为濉溪县)去领会。当他刚出城不过七里,就被日伪所埋伏的枪手暗杀了,倒在血泊中,为主殉难。这一事件使全城的人都震惊了,全教会的信徒都痛哭不止。提后1章7节的经文,竟成为生牧师对全家人的遗言,也成为全教会信徒(包括我在内)的最后勉励。

生牧师是主的仆人,神让他能够跟随祂,背负十架,忠心至死,打完那美好的仗,跑尽当跑的路,守住所信的道,留下了佳美的脚踪,成为我们众人的榜样。主说﹕「一粒麦子若不落在地里死了,仍旧是一粒;若是死了,就结出许多籽粒来。」(约12﹕24)宿县、灵璧、泗县的教会,现在迅速发展壮大,比生牧师在世的时候,已增长超过100倍了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(安徽合肥 彭明兰回忆  恩雨节录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