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界上最快樂的人——《三、定時炸彈(上)》

代摩士

這是一個傳統——意思是說我們依著成規去做從來沒有想到為什麼——就是在結婚後的第一兩年新娘一定得住在新郎家裏。在那幢西班牙式的屋子裏,唯一的陰影是我妹妹露茜的健康。在十一歲的那年,在一次校車車禍時她的肺部受了傷;最近她老是說呼吸困難。醫藥無效,禱告也不見效,終是沒有一個根治的辦法。“神啊,為什麼呢?”我再三地問:“為什麼你醫治了福倫絲的手肘,而不醫治露茜的肺部呢?”

當我們的長子誕生的時候,露絲和我還是和我的父母親一同生活,長子的名字是利查(Richard)生在一九三四年十月。我們立刻在鄰近的空地上開始建造一幢我們自己的房屋。隨後的幾年農場的營業是一個挑戰的時期。雖然是不景氣的時期,農場的營業卻遠超過父親的夢想,當年他也曾在馬具廠裏吸皮屑,也趕著茄克馳車去送蔬菜。當時我們的農場已經是加州最大的了,爸爸卻有了一個新的夢想——將農場擴充成世界最大的。有人對我們說世上沒有一個超過三千頭乳牛的農場。這便成為了我們的目標。

有了夢想接二連三的又是其他的業務。我們要擴充我們現有的運輸牛乳的車隊。我們已經有三百輛卡車了。有五百輛的話我們可以供應全加州,並且可以運輸貯藏的穀類,也可以運輸農場的豬牛到加工廠去。我們的野心越來越大。為什麼呢,在美國只要是一位實際勞力的亞爾美尼亞人,他的成功是無限制的。

一般來講他還可以更成功,那時我又擔受了一份特殊計畫建立一個“信靠第三”——是我們第三個農場,目標是達成我們有三千頭乳牛的理想。我們買了一塊四十英畝的土地,我在地上開始建造獸欄,秣室,一間近代化的穀倉,還有一間乳酪廠,從擠牛乳到裝瓶的步驟為止都可以不用人手來接觸。

往往我在想——只是很短的時間——是否神還是對我在童年時一樣為我安排了一個計畫。但是在現實的生活來看,神在那時期已不再是我生活中的中心。當然啰,每個主日我們還是駛車往加裏士教會,利查老是坐在後座。但是當我自己誠實地自我反省的時候,我知道事業成了我整個思想和努力的焦點。我早上七時開始工作是很平凡的事,往往做到夜間十一時。

在一九三六年我又開始了一個新事業——一間肥料廠——從那時起我往往整天工作日夜不分。

連我的禱告都是有關苜蓿(Alfafa)草價格,和怎樣能使卡車能省汽油的問題。譬如說,每個農場的經營者所面臨的重要問題是:怎樣選購做種的牛。甚至在三十年代的時期,一頭好公牛也得值一萬五千元美金。就算是這無高的價格,也有藍綬帶和純種證明書,買一頭公牛還是個賭博。有些未知因素——是否它能將這些優點遺傳下一代——公牛能傳優種的機遇往往是千分之一。

所以在販賣場,眾聲喧嚷塵埃滿天中,我祈禱說,“主啊,你創造了這些牲口,你也知道每一個細胞和組織。請指示我應該買哪一頭。”有好多次我所選擇最瘠瘦的公牛卻成為一頭獲錦標的傳種牛。

我老是把我對五旬節教會的信仰帶入牛棚。有很多的夜裏我將手按在一頭發高熱的牛身上,或是一頭在難產中的母牛身上,往往使獸醫驚奇的是禱告比他的智能更強。

是的,我還是相信。我們公司的名稱“利賴恩施”(Reliance)就是依靠神的恩施的意思,我們的確是靠著祂,每地都是。可是我深深感覺到的是我只是承受,卻很少施捨。

正因為如此,我覺得對我和露絲所說的預言有些奇怪。

米爾頓·漢森(Milton Hansen)是一位油漆匠——當時沒有人要他油漆。他是一位瘦長淡發的挪威人,他一生飽經滄桑,可是從沒有遇到一位比他更愉快的人。他來的時候我們總是知道的,因為他一路都是敞高著喉嚨唱讚美詩。

有一晚當露絲,米爾頓和我同坐在一間小小的客廳中的時候,米爾頓忽然高舉兩臂開始震動。米爾頓是五旬節會的一個傳統的支派:當聖靈降在他身上的時候,他會閉了眼睛,舉起雙手,用一種響亮的像在演說時聲調說話。他吼著說露絲和我是“被揀選的器皿”。我們正在“步步被引導中”。

“為神的事情著想,”米爾頓繼續說,“你們將通過城門,沒有人會向你們關閉。你會往世界各地向元首們述說神聖的事。”我望望露絲發現她也和我一樣詫異。重要的政治家?往世界各地旅行?露絲和我都是從來沒有離開過加州的。有一個三歲孩子,又有一位是在待產中,我們的希望和夢想全都是建在我們的小家庭上。

米爾頓一定也見到了我們臉上的表情。“不要怪我,朋友們,”他恢復了日常說話的聲調。“我只是重複主的話。連我自己也不懂。”

我確信我一定會立刻把米爾頓的預言忘記,可是接著又來了一個第二次的奇異經驗。幾天後,忽然我感覺我要參加一次星期中的教堂晚會,那間教堂位在我們很少去的城區。講道完畢後,就是呼召。或許因為我自己覺靈性退步,所以我也到前面跪在臺前邊緣。牧師下來向每一位跪著的人頭上按手。當輪到我的時候,他大聲地說整個教堂都能聽見:

“孩子,你是一位被挑選的器皿有指定的工作。我在引導你。為著主的名,你將訪問世上的好些地方和高級官員們。當你到一個城池的時候,城門為你敞開沒有人可以關上。”

我站起來時真是搖搖晃晃。怎麼會這樣地巧合呢!這位牧師根本不會認識我也不認識米爾頓·漢森。是否神真要給我一個資訊呢?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。“思想神的事。”米爾頓說。我知道這是教條。並且我也知道,我思念的事,再試也好,還是想著沙加連家的事。

次年我們家有二件紀念性的大事。第一件事我們的女兒賈拉定(Geraldine)的誕生,那時是一九三八年的十月。第二件事發生在第二年的春天,就是我妹妹露茜的歸天,才廿二歲。她與露絲同年,是我妹妹們中最美麗的一位,一位敏感而聰明的女孩子,她的夢想是——在亞爾美尼亞女孩是一件不平凡的事——要做一位學校女教師。她學的那間慧禘爾大學,在她出葬的那天全體停學一天是史上從未有的事。數年來我第一次的自問這些大問題。我們活著為什麼呢?死亡的意義是什麼?人生的意義又怎樣?

在加裏士教堂裏我四圍張望,見到所有來參加葬宴的親友,更使我想起生與死的問題。死亡,對亞爾美尼亞來講,是一個召集所有親戚的一個信號,近親遠戚甚至遠遠的親戚。埋葬禮完畢後,例來便是一個正式的宴會。在亞爾美尼亞,有些親戚可能跋涉百餘英里穿山越林,所以宴會招待是必需的事。現在在加州葬宴卻成了親戚團聚的一個禮節。

宴會在教堂的一邊舉行,爸和我坐在餐桌的一端,見到母親坐在另一端。在她的旁邊是露絲懷中抱著小買利,旁邊坐的是四歲的查利。姑丈麥如的許、莫許甘已在數年前去世了,他的兒子亞蘭(Aram)坐在查利旁邊,其次就是亞蘭的兒子哈利(Harry)。接著便是爸爸的六位妹妹和她們的丈夫,跟著就是我剩下的四位妹妹,路得(Ruth),格萊絲(Grace),和露姍尼(Roxanne)和他們的丈夫及家人們。見到福倫絲,我真是吃了一驚——依亞爾美尼亞的標準來說——她已經是一位十五歲的婦人了。其他的餐桌上都是叔伯,舅姑,堂表親,姪甥諸親不計其數。

我們每一個人都很成功。這些都是強壯的人,驕傲的人,男士們大腹便便,女士們都穿黑色的絲綢。我回憶到當日要他們來到這個豐富之地的預言。“我要為你們祝福,使你們繁榮。”神在卡拉卡刺的允許,我向四圍一看是完全實現了。

可是預言的另一半,“我要使你們的後裔祝福各國。”我們是否也做到了呢?我們是否祝福了誰?這些人都是好鄰居,良好的工人,好的雇主。難道……這就算了嗎?

但我們駛車回東尼的途中,我向露絲說:“這些都算不了什麼,我知道神要為他人做些工作。只是我不知道要我做什麼。”

接著在幾個月中,我開始注意和我日常接觸的人。這些人為數不少——不但是我們自己的牧畜雇員,更有穀類推銷員,卡車駕駛員,瓶類供應者。忽然我恍然大悟。

這些人們從沒有講到神。

經過一個相當的時期我腦中亦能接受。神對我的真實……正如對露絲和孩子們一樣。祂是我們每時每刻的一部分。抽象地來說,我也知道有很多人還沒有認識祂。這就是傳道者所要募捐的目的——將福音傳往太平洋的某些島嶼。

在洛省每個街角差不多都有一個教會——我從未想到成人也有不信主的人。既然有這些不信的人,我應該怎麼辦呢?